顾清寒凑近了一些，压低了声音就问癞子九：“你实话告诉我，你是不是不想做这个地头蛇了？”
“啊？”
癞子九抬起头，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顾清寒。
他也是没有想到，这顾家小子脑子如此活泛。
顾清寒白了癞子九一眼，不耐烦的说道：“你今天不让我和那个先生有瓜葛，又和我说什么赚钱的门路。你要是有门路可以找那个先生一起做，他能被柳家老爷子请来干活，自然也能为了钱给你干活。可你不用他，还躲着他，我看你这意思是想我给你做苦力咯？你请不起那小子吧。”
“咳咳，顾大恩人就是顾大恩人啊，这看的还真是透透的。”
癞子九挠了挠后脑勺，他是个秃子，这场面多少有些滑稽。
顾清寒让癞子九别废话，有什么事情直接说，他可不想被人卖了，还不知道怎么个情况呢。
癞子九一摊手，红着脸说道：“成，反正比起那个先生，我更信得过你。这门路要是没你的话，我也不敢碰。今儿个我就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了，那些丢人现眼的事情，我都告诉你！”
在东九城外人看来，癞子九是东九城的地头蛇，手上有三个码头，这来来往往的货商都得指望着癞子九吃饭，可以说癞子九的名声不好，不过却算得上一个风光的人物。
可实际上怎么样，只有癞子九和他这帮兄弟才知道。
癞子九早年是靠着打打杀杀起的家，后来赶上了二十年前的饥荒，别说是东九城了，周围十里八乡的都填不饱肚子。
癞子九当时手下兄弟就百十来号人，一百多张嘴等着吃饭呢。
最后癞子九也是没办法了，他就是挨家挨户去抢，那都抢不来什么填肚子的东西。
癞子九说到这里，就把身上带着的钱袋拿出来，他倒出里头的金银细软，指着这些东西苦笑着说：“这些东西现在是爷爷，在那个年月，你就是有十两黄金也买不到一碗白米饭啊。”
顾清寒听得入神，瞪了癞子九一眼，叫他别岔开话，接着往下说。
癞子九砸吧砸吧嘴，目光变得格外深邃，似乎他整个人都回到了那段闹饥荒的岁月。
癞子九手下一帮人等着吃饭，他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，可到了后来，连他那妹子都吃不饱肚子了。
当年癞子九的年纪和现在的顾清寒差不多，骨子里的狠劲也是被逼出来了。
这吃不饱肚子，早晚是要出人命的。
东九城的南边有不少大山，不过那都是深山老林，里面猛兽可是不在少数的。
别说是东九城里头的人了，就是有经验的猎户进山，一个不小心都得给野兽当点心吃咯。
癞子九大手一挥，把所有的兄弟们都叫过来，把事情一一说了个清楚，他要带着人进山去打猎。
这帮兄弟当即就同意了，饿死也是死，进山打猎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。
第二天癞子九就带着百十来号人，拿上了仅有的家伙事进了山。
而小六子的家就在那山脚下，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山村，癞子九他们发现小六子的时候，村子里头几户人家都死光了。
癞子九眼尖脑子活泛，他发现这村子里头的尸体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或者是妇孺，没见到一个壮年男子。
这小山村就在山脚下，几户人家也都是当地出名的猎户。
八成是壮年男子都进山打猎去了，这一去就没回来，一家老小才全都饿死了。
当年那场饥荒闹得很大，方圆百里地皮上能吃的野菜，早就给人挖空了。
癞子九他们带着小六子，也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山。
他们走到半山腰的时候，一个兄弟发现了猎户下的陷阱，那是一个陷坑，足有一丈高。
人站在上头也看不太清楚里面的情况，癞子九过去一看，影影绰绰的里头像是有什么东西。
他叫兄弟们点了火把，就将陷坑给照亮了。
这火光一过去，所有人都忍不住啊了一声。
这陷坑里头没有什么野兽，反倒是有两个人。
癞子九仔细的看着，看这两个人的穿着打扮就是山下的猎户，两个人窝在坑底拖拉着脑袋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。
癞子九他们喊了好几声，那两人也不答应，他们又捡了一些树枝丢下去，其中一个人身子一歪，仰面朝天的就倒了下去。
癞子九拿着火把就死命的朝着这人脸上照。
他看到那人脸上的肉都给什么东西啃光了，脖子上更是给啃没了一半的血肉，里头的骨头还漏在外面，森森白骨看得人后背发凉。
癞子九一个兄弟双腿打着哆嗦，颤颤巍巍的就问：“九哥，这俩人一起掉下去了，看这人的死样，他这血肉不是给另一个人啃的吧？”
此言一出，周围这帮兄弟们脸色都不太好看了，这深山老林里头什么事情都有，发生什么场面那都不奇怪了。
癞子九直接踹了那兄弟一脚，就骂道：“你小子眼睛不用可以抠出来给兄弟们炖汤和，瞪大你的狗眼看看，这人的伤像是人能咬出来的吗？就他脖子上的伤，这一口下去半个脖子的肉都没了，你嘴能长这么大？”
癞子九和这帮兄弟都是刀头舔血的人，虽然不懂医术，不过这打打杀杀的事情干的多了，对伤口也是有一定了解的。
癞子九以前见过有人打架的时候，就把另一个人脸上的肉给咬下去了，可也绝对不是坑底下那个人的情况。
癞子九蹲在坑边，这帮兄弟们都被坑里头的尸体给吓到了，如今谁也不吭声。
一帮人进山是为了求活路，在这么下去，恐怕还没等找到猎物，这些胆小鬼就得掉头往回跑了。
稳定军心是最紧要的。
癞子九眼珠子一转，就指着坑里头说道：“哥几个把绳子弄过来，把这两个死鬼给我弄上来，我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。说不定这附近有大猛兽，咱也得有个准备，要真是有大猛兽，咱们这么多人弄死它打打牙祭。你们，想不想吃肉啊！”
这帮人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本来还都没吭声，等癞子九一问想不想吃肉的时候，他们的斗志就燃起来了。
“想！玛德，老子半个多月没闻过肉香了！”
“哥几个，把绳子弄过来，咱们就按照九哥说的，看看这两个死鬼到底怎么回事，也别自己吓自己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