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…你怎么追上来的?”
他从怀里拿出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递到沈清浅面前。
“师父不是说想吃糖炒栗子吗?徒儿一大早就起来去买了,谁知道糖炒栗子买回来,师父却先跑了。”
“你答应过不会丢下我的。”
沈清浅有些没有反应过来,许知灿这是唱得哪一出?
“你叫我什么?”
“师父啊,你不是说你永远都是我师父吗?”
“昨晚的事,你不记得了?”
许知灿歪着头看着沈清浅,眼底都是天真懵懂。
“昨晚我不是和芙蕖喝酒庆祝时疫终于过去,一起醉倒了吗?”
沈清浅盯着许知灿的眼睛看了半晌,也没瞧出来装的痕迹。
莫不是,真不记得了?
许知灿见沈清浅迷糊的样子,有点想笑。
“外面风大,师父赶紧进去吃栗子吧。徒儿来驾车就好。”
沈清浅一夜没合眼,有点反应不过来,就这样迷迷糊糊被推进了马车。
许知灿驾着马车一路往前。
他唇角微微勾起,她想做他一辈子的师父,那他就做她一辈子的徒弟。
不管是何种身份,只要能一直陪在她身边,都好。
只是,她不让他做她的夫君,那她这一世也不准嫁给其他男子做妻才行。
长路漫漫亦灿灿,他同她,本就是天生同路人。
他与她,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。
沈清浅那一日走了过后,穆朝辞在那边久久不肯离去。
直至天黑透,他慢慢朝着许府的方向走去。
这一去,便看到了她吃力地扶着芙蕖上马车。
而后,挥起马鞭扬长而去了。
原来,她不仅不要他,连那个新收的小徒弟都不要。
可她前脚走,她那早就醉倒在地的徒弟就醒了过来。
他对着穆朝辞道:“她不要我,我可以追上去,你行吗?”
穆朝辞被噎住了,他不行。
他不是一无所有的穆朝辞,他丢不下家族,更不能舍弃他的父母亲。
他看着许知灿道:“听闻前不久刚被押解回京盐运使许宗林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儿子。”
许知灿危险地眯了眯眼,想着怎么杀了穆朝辞才不会被发现。
“不用急着杀我,先听我说完。”
“你若能答应我护她一世周全,保她一世平安喜乐。我便为你徇私枉法一回。”
“不但不会揭露你的身世,还能做主把许宗林过去侵占的你母族财产如数还给你。”
许知灿嗤笑一声:“不是所有东西都能拿来交换的,怪不得她死都不和你回去。”
“在你眼里除了利益,还有什么?”
“想揭露就去揭露,那些财产我母亲都不在乎,我还拿来做什么?”
“我与你,不同。”
话落,他骑马跟着马车追了过去。
穆朝辞怔怔看着消失在眼前的人影,生于世家大族的他不明白讲利益有什么不对。
这世间所有关系,不都是靠着利益才能维持的吗?
他找到药材后马不停蹄地回了上京。
回宫复命,顺利承袭了忠义侯府的爵位后,他便病倒了。
瞧着穆朝辞一日比一日消瘦,老夫人担忧极了。
请了许多名医,都不见有任何起色。
老夫人便张罗着为他娶妻冲喜,他却是摇摇头说:“不用了。”
他的身体他清楚,本就是强弩之末,不论用何种法子都没用。
“娘,我最近总是梦见浅浅。你说当初那个孩子要是还在,是不是都会叫爹爹了?”
老夫人抹了抹眼泪说:“你快点好起来,母亲派人去把沈清浅给你寻过来,你想让她生几个就生几个,母亲再也不逼你纳妾了。”
穆朝辞望着满院子的桂花树说:“不用了,她不会回来了。”
“娘,从二叔那房给我选个孩子过继吧,待我死后,让他承袭侯府的爵位。”
“我死后,就把我葬在苍梧山那棵桂花树下吧。”
他同她,是在那里定情互许终身的。
那他,也应当魂归那里才对。
北国。
沈清浅收到长公主的信时,已经是过年时节。
信上最末尾处写着:穆朝辞殁于初冬的第一场雪,葬于苍梧山别院桂花树下。
她有一瞬间的怔愣,她已经不太记得第一次和穆朝辞在桂花树下定终身时的样子了。
她早就放下了。
不过听闻旧人的死讯,她还是有一点点唏嘘和难过得。
但这点情绪很快就消失在芙蕖和许知灿的叫唤中了。
“娘子,许知灿喊你去吃羊肉。”
沈清浅把信随手点燃扔进了火盆,跟着芙蕖出了门。
这个冬天,有烤好的嫩羊肉,有暖好的青稞酒。
很温暖,也很幸福。
“师父,祝我们长路漫漫亦灿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