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欢儿,有那么多山门愿意接纳你,为什么愿意来到落云山?” 那终日一袭白裙的年轻女子,身姿婀娜,她微微低头,目光温柔地看着眼前那个瘦瘦弱弱的男孩。
男孩虽身形单薄,可那双眼眸里却好似藏着无限光芒,熠熠生辉,让人忍不住为之侧目。
他扬起那充满稚气却又率真的脸庞,嘴角咧开,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,笑得格外灿烂,脆生生地回答道:“因为师父您在落云山啊。”
女子听了这话,不禁愣了一下,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下意识地重复道:“因为…… 我么?”
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,自己竟会成为这孩子选择山门的理由。
“当然!我觉得啊,那些长老和山主虽然都在笑吧,可我就是不喜欢他们那样。
反而是师父您在一边不说话…… 我就觉得有非来不可的必要。” 男孩说得眉飞色舞,那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,仿佛这就是他心中最笃定的答案,没有丝毫犹豫。
女子听了这话,都觉得有些啼笑皆非,她平日里本就不擅长笑,此刻嘴角也只是微微上扬了些许,带着一丝无奈与宠溺。
轻声说道:“你要知道,我不是那些长老中实力最顶尖的,也绝对不是最会教弟子的,你跟着我呀,我可能没办法细心地教导你,我自己还有我的修行要顾呢。哪怕是这样,以后你会不怪我?会不为了这个决定后悔?”
她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担忧,她是真的怕这孩子日后会因为此刻的选择而心生怨怼啊。
男孩却依旧爽朗地笑着,那灿烂的眼神仿佛是在向这个复杂的世界宣告着自己的无畏,又似是对未知的一切发起勇敢的挑战。
大声说道:“为什么会后悔?我觉得师父你很厉害啊,而且我以前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过一句话:狗喜欢叫,因为它们本身就不厉害,是为了吓唬人。那些真正的猛兽捕猎之前都是不会发出声响的。”
他说得头头是道,那副小大人的模样,着实可爱。
“而且啊,师父没有时间教我,我会乖乖的,老老实实的等,等师父有时间了,不忙了再问师父。这样就没事了吧?修行就算慢一点也没有关系的,那样就能跟师父待得更久啊。” 男孩一边说着,一边用力地点着头。
那模样,已经经在脑海中构想出了未来和师父相处的美好画面,满心都是期待。
彼时,年轻女子的白裙在那片山坡上随风微微飘动着,顺着飞絮飘飞的方向,轻盈而优美。
她的每根发丝在阳光的照耀下,都闪烁着柔和的光泽,宛如被镀上了一层金边,美得如梦似幻。
而她清晰地记得,当时自己的心,就如同这草长莺飞的时节一般,仿佛首次被触动了,有一种别样的情愫在心底悄然滋生。
她无声地叹了口气,目光变得越发柔和,继续说道:“可是当你修为长进,成为更厉害的剑修之后,你还是需要自己去外面闯荡的,还是需要去开拓自己的见识,去不断地见更多的人和事。在那里都是这样呀。”
她深知修行之路漫漫,这孩子日后总归是要去外面的世界历练的,不可能永远待在这落云山,守在自己身边。
那个男孩似乎苦恼地思考了一下,小眉头微微皱起,仿佛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抉择。
不过,没一会儿,他便用力地摇摇头,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,语气笃定地说道:“没关系的师父,不管以后我去再远的地方,要去做多么困难的事情,我都会回到您的身边,和你一起,陪你一起待在落云山的!”
那稚嫩的声音里,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与对师父的眷恋,让人听了心里暖暖的。
“欢儿,你想成为怎样的剑修呢?” 女子微笑着问道,她很好奇这孩子心中对于剑修的向往是怎样的。
“我啊…… 飞天遁地,无所不能。要做最潇洒,最厉害,最锄强扶弱的那种剑修!” 男孩一脸向往地说着,那明亮的眼眸里仿佛闪烁着星辰,满是对成为那样剑修的热切期盼。
“好,为师等着那一天。” 女子笑着回应道,她看着眼前这个朝气蓬勃的少年,心中满是欣慰,也默默期待着他能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。
后来啊,姜青竹无数次看到这个少年,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山坡上的对话,想起那个率真的男孩,那一幕幕场景仿佛刻在了她的心底,成为了她记忆中最珍贵的部分。
可她怎么也永远不会预料到,有朝一日,这少年竟会站在自己面前,神色冷静,甚至透着一丝冷酷,语气平淡地对自己说出那句:“没有关系。”
人的记忆是会骗人的吧?它就像是一个擅长粉饰的骗子,会将一些本来寻常的事情涂抹得无比美好,让人深陷其中,难以自拔。可是……
“师父…… 没关系,就算这件东西再是难寻,弟子也会为你找到。”往昔那温暖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,与如今这略显冰冷的现实交织在一起,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让人心中五味杂陈,感慨万千啊。
“... 欢儿,算了吧。太过虚无缥缈,也太过危险。不要为了我冒险,你现在也是独当一面的剑修了,你该为了你自己着想了。” 女子看着眼前的男子,眼中满是担忧与不忍。
那男子身材修长笔挺,身姿如同一座可靠巍峨的山峰,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,面容更是俊朗而漂亮,剑眉星目间尽显英气。
他轻轻地握了握女子的手,动作温柔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,脸上没有丝毫为难的神色,依旧灿烂地笑着。
那笑容一如多年前在那个山坡上的纯真男孩,仿佛岁月从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,只是那眼眸深处,却藏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深情与执着。
“师父的事情就是欢儿的事情,对欢儿而言,为你做再多的事情也是值得。” 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坚定,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对眼前女子毫无保留的心意,那真挚的情感,仿佛能冲破一切阻碍,让人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。
“... 为什么?” 女子微微仰头,眼波变得格外柔软,那眼神就像是冬日里一望无际的雪原,纯净而洁白,让人看着,仿佛踩上去就会软绵绵地陷进去一般,满是缱绻的情愫。
他的笑容开始显得有些腼腆起来,那原本洒脱的模样里多了一丝少年的羞涩,可他的眼神却深邃而温柔,犹如一汪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湖泊,仿佛藏着无尽的话语,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。
“因为对欢儿而言,你不只是师尊。” 男子轻声说道,那话语虽轻,却如同重锤一般,敲在了女子的心上,让她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,久久不能平静。
她没有再问下一句话,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任由对方的手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握着,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。
彼时,大雪纷飞,周围一片银白的世界,他们并没有点燃任何柴火,可那氛围却暖得像是身处一个暖春时节,丝丝暖意萦绕在两人之间,让人沉醉其中。
后来啊……
“师父,我找到了…… 我拿到了,您快用…… 一定能助您破境渡劫。” 男子一脸欣喜地跑过来,手中紧紧握着那件来之不易的宝物。
他的脸色因为之前寻找此物的艰辛而显得格外苍白,可眼中的兴奋与期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,仿佛只要眼前的女子能够借此突破境界,他所经历的一切痛苦与磨难都是值得的。
“可是欢儿,你没事吗?你的伤……” 女子看着他那虚弱的模样,心疼不已,眼中满是关切,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,她的目光急切地在男子身上扫视着,试图查看他的伤势到底有多严重。
“没事的师父,我没事,休息两天就好。” 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努力地撑起一个虚弱的笑容,那笑容里却依旧透着一股孩子气,是在逞强,不想让女子为自己担心,可那摇摇欲坠的身形,却将他的虚弱暴露无遗。
女子的双臂微微颤动了一下,她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去抱住眼前这个满身伤痕的男子。
可最终,却还是忍住了,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看着男子,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,有感动,有心疼,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。
她拿上了东西,声线颤动着说道:“谢谢你,欢儿。” 那简单的三个字,却仿佛承载了千言万语,包含着她此刻内心所有的感激与愧疚。
“不用谢,弟子说过了…… 你的事情就是欢儿的事情。” 男子依旧笑着回应道,那笑容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有些刺眼,可他却还是努力地维持着,不想让女子看出自己的痛苦。
女子的眼眶发酸,那眼中的泪水几近决堤,她拼命地忍住,可那酸涩的感觉却怎么也消散不去,仿佛那个盛夏里,在自己心底发了一场汹涌澎湃的洪水,将她原本平静的心搅得混乱不堪,那些潜藏在心底的情感,在这一刻再也压抑不住,肆意地蔓延开来。
可是再后来啊……
“师父…… 原来这就是你的决定啊。” 男子站在那个熟悉的山坡上,身姿依旧挺拔,可此刻却莫名地给人一种脆弱的感觉。
明明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,却脆弱得像随时会被一阵风吹倒的野草,那落寞的背影,透着无尽的悲凉。
他笑了笑,只是那笑容里再也没有了曾经那个男孩的率真,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苦涩,那苦涩仿佛能渗进人的心底,让人看了都忍不住为之心痛。
女子眼神中似乎有些不忍,她微微咬了咬嘴唇,最终却还是选择偏过视线,不敢与男子对视,轻声说道:“登天长阶是每个修士的终生理想,现在它就在我的眼前,我不能错过。你…… 也是剑修,也到了这种地步,你应该能理解我。”
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无奈,仿佛在试图说服自己,也在向男子解释着自己的决定,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,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挣扎与不安。
“所以代价哪怕是斩断我们之间所有因果?” 男子的话语里夹杂着一丝笑声,那笑声却仿佛是在嘲讽着这残酷的现实,又似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与愚蠢,让人听了心里一阵刺痛。
她明白,再明白不过,只是那些话,他们之间从未挑明过。
那层看似薄薄的窗户纸,其实一直完好无损,坚不可摧,横亘在两人之间,将他们原本亲密的关系,渐渐地划开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“师父走的就是这样的道路……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。” 女子的声音愈发低弱,可那话语里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,仿佛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坚定自己的决心,不让自己再有丝毫的动摇。
“那你为什么要对我抱歉?你没有一点点不舍的话,为什么要对我抱歉?” 男子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,红着眼眶,质问着眼前的女子,那眼神里满是委屈与不解。
那声声质问,如同利箭一般,射向女子的心,让她的心中一阵慌乱,那些原本压抑着的复杂情绪几乎要摧毁她一直以来维持的坚定。
可是她忍住了一切,她深吸一口气,缓缓拔出剑来,那冰冷的剑身反射着寒光,直直地对向他,仿佛要用这样决绝的方式,来斩断两人之间那千丝万缕的情意,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手,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挣扎与不舍。
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薄纱,看似什么都没有改变,可彼此心里都清楚,那是一条看不见却又真实存在的红线。
它承载着他们之间的一切过往,代表着另外一种人生选择,也象征着一个或许能收获幸福,但必然与长生久世的修行大道背道而驰的故事。
“欢儿,我明白,我都明白。你也知道我在说什么,你若认为是我对你的背叛,是辜负…… 都好。都没有关系,但是…… 我已经想好了,所以对不起欢儿…… 我们到此为止。” 姜青竹艰难地吐出这些话。
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刺,扎在她自己的心上,疼得厉害。话还没说完,她的鼻子已然开始发酸,眼眶也不受控制地渐渐泛红,那眼中蓄满的泪水,仿佛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。
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了男子眼里那原本明亮的光泽,正一点一点地渐渐消散,那是一种希望破灭的绝望,让人心痛不已。
他静静地站在那里,身姿不再挺拔,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,整个人都要破碎了,那落寞又脆弱的模样,深深地刺痛了姜青竹的心。
他最后颤抖着嘴唇,那嘴唇毫无血色,苍白得让人揪心,用那虚弱无力的声音,艰难地吐出一句话:“师父,我比起您所谓的天阶,也是可以抛弃的么。”那话语里,满是委屈,满是被舍弃的悲凉,仿佛一个无助的孩子,在质问着这个世界的不公。
许多年了,向来坚强、从未在人前脆弱过的她,终于在这一刻,眼眶彻底决堤了,那压抑许久的泪水,如决了堤的洪水一般,肆意地在她脸上流淌,冲刷着她那向来清冷的面容。
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挣扎,那感觉就像无数双手,紧紧地揪住她的心脏,让她几近窒息。
眼泪在她的双眼肆虐,纵横交错地划过她的脸颊,可她却边哭边不停地摇头,仿佛想要否定这一切,想要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。
最后,她带着哭腔,近乎绝望地说道:“对不起欢儿…… 为师要登上那天阶,只能如此,只能如此啊……” 她深知,自己一旦心软,一旦再犹豫下去,就会陷入无尽的软弱之中,那她可能就永远失去这个踏上登天长阶的机会了,那是她毕生所求,她不敢冒险,哪怕要割舍这刻骨铭心的情谊。
所以,她咬着牙,狠下心来,仍然挥出了手中的剑。那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,却仿佛有着千钧之力,又好像一把利刃,无情地将数十年的故事切割得支离破碎,那些美好的回忆、曾经的欢声笑语、深情厚谊,都在这一剑之下,化为了泡影。
他们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到,可却都清晰地感觉到了,那牵连两人的、某种无形的东西,发出了清晰破裂的声音,就好像是两颗紧紧相依的心,被硬生生地撕开,那声音在空中回荡了一下,便渐渐消散,消失得无影无踪,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